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程蔚换鞋的时候,纪远河刚好裹着条浴巾出来吹头发。
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文字工作者,可看到他腹肌的那一瞬,所有的形容词直接失效,满脑子的弹幕都是“卧槽”和“这是本少女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以至于忘记了礼貌地尖叫两声。
一是现在的他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更有男人的性感,二是谁能想到纪远河期末考试前非要带她酒店,硬是给她讲了一晚上的经济法必考题不说,还背不好税率不给睡觉。
“咳咳,内个,你的衣服记得穿。”
尽管心里已经写完几篇小作文了,程蔚还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正经样子,迅速占领舆论的制高点,还顺便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贴心地提醒他。
纪远河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擦着头发,没有搭理她。
她倒是更加来劲,继续不知死活地挑衅:“不过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不见外的,不充VIP也给看──”
纪远河终于忍无可忍,嫌弃地甩给她几张纸巾,说:“我也不知道,你这血气──原来这么方刚。”
她才察觉到鼻子的痒意,一摸竟然一手血?!
此时此刻,装死显然是来不及了,她只得任他拿捏。
“脸抬起来。别动。”他拧了毛巾给她冷敷。
“哎你能不能轻点儿──”
“怎么你还有理了?”
她只得以一个格外艰难的姿势仰着脸,不用想都知道有多蠢。
她就是这样为自己明目张胆的各种瞄来找理论依据,可纪远河显然是不认同。
“自己控制不住脸红就少看两眼。”
她便企图把话题转移走:“哎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这是他家。
没错,纪远河就是她理应通过上托梦才能实现双线联系的前男友。
然而诡异的是,两人三天前又同居了。
作为一名还算有点小成功的自媒体幕后操刀者,程蔚深知这要是拍成小视频能有多爆。
试问谁听到“和前男友住一起”不想暗戳戳地插一耳朵?
连BGM都是现成的: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可事实上她可狼狈多了,四舍五入等于是被纪远河捡回来的。
这要从半个月前她拍的一个视频说起。
程蔚大学毕业后就和闺蜜沁沁一起开了个工作室,运营了几个短视频账号,其中做得最好的一个便是时下喜闻乐见的“情感”号。
流量密码就是割裂──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男渣女贱”,一边看得欲罢不能就对了。
程蔚深谙此道,每条视频都爆点十足。
什么月入三千嫌弃女朋友只赚两千五的,什么自己就出个人却让男朋友全款买房买车还要加名的,什么脚踏几条船美其名曰实践开放式关系的,什么骗婚被识破了还要骂对方歧视取向的……
那天,由于约好的演员临时有事,她便干脆豁出去自己上了。
反正口罩帽子假发一戴,亲妈见了都能擦肩而过。
她声泪俱下地讲着刚编的故事。
恋爱脑女主打三份工养小奶狗,怀着孕被家暴,想产检没钱。就这剧情,她自己写的都气得肝儿颤,更别说不知情的观众了,直接把这条视频骂上了热搜。
沁沁对此既有即将一夜暴富的小悸动,又有隐隐的担心。
“你知道吗,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快要把我淹没了,评论私信都满足不了了,直接电话过来跟我探讨人体生理知识。”
“还有个律师一直说想要孕妇的联系方式,给她提供法律援助……”
程蔚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流量给膨胀坏了,连听到“律师”两个字都没能及时拉响小警报。
直到──那人找上门来。
彼时她刚熬完一个通宵,正趴在桌上补觉。
沁沁把她叫醒后便仓皇溜出去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九月的天气很好,阳光不热不燥,抛开眼前的纪远河的话,这可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阳光为他打了个完美的光圈,却并没有让他显得温柔一点。
“嗨,早上好。”程蔚不禁在心里给自己击了一个大掌──多么标准的前男友见面范本啊!
轻松。自然。随意。无所谓。
如果你愿意,我甚至还能开开玩笑。
不过纪远河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压迫感,她不自觉开始心虚起来。
好在他终于是开口了:“得意么?”
程蔚没有听懂:“哈?”
“把我也骗到了,得意么?”
“我骗你什么了,人家孕妇自己不想被打扰──”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是么。”他冷笑,“下次再想骗人,记得把我送你的项链摘掉。”
她下意识地去遮脖子,同时也沮丧地确认了一个事实:无论过去多久,纪远河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碾压她。
虽然但是,她还是迅速切换好了状态,从铁骨铮铮的前女友,变成了热情好客的小程。
“内个,你要不要喝杯咖啡,我们楼下的拿铁可好喝了──”
纪远河依旧是面沉如水,横眉冷对。
程蔚对他的烂态度早有心理预期,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笑得谄媚。
“你看鲁迅先生都说了,散买卖不散交情是不是?再说──我们也许可以试着谈点买卖……”
他似乎是被这个清奇的和前男友搭讪的理由给打动了,或者也想见识下她究竟能有什么匪(厚)夷(颜)所(无)思(耻)的企图。
总之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上午九点钟的咖啡馆里。
2
纪远河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程蔚也不敢废话太多,吭吭哧哧地开了口。
“你……能不能帮我打个官司……就是律师费不太多的那种……”
他轻轻抿了口咖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倨傲地说:“那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很贵。”
“友情价呢?”
“分手是你提的,黑是你拉的。”
“那分手了也是好朋友对吧……”
“你说只有我入土为安了才能和解。”
“你比我大五岁,就不能让让我么?”
“我是抹布么,随用随扔?”
纪远河一副“你可死了哄老子的心吧”的决绝样子,完全油盐不进。
她不禁心灰意冷,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你走吧,我没事了。”她自暴自弃地挥挥手让他走,“还有你那杯咖啡28,转给我。”
纪远河直接被气笑了,重新坐了回来:“好,我可以听你讲28块钱的,你有──”
他的“一分钟”还没来得及讲出口,程蔚就已经balabala说起来了。
半年前,她用所有积蓄加上啃老的钱付了个小房子的首付。
户都过完了,没想到房价开始暴涨,原房主就想反悔,死逼着她要么退房要么补差价。
她自然是拒绝的,便开始了被骚扰的日子:跟踪、砸玻璃、堵锁孔、快递假蟑螂……
“我哪有钱再给他!结果现在天天家也不敢回,每月还要还的房贷!”一想到这些天的辛酸经历,她就想哭。
纪远河从没见过她这样又怂又憋屈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气得不行。
“所以你就能忍半年?”他竭力压着怒气,怕自己会吼出来。
她可怜兮兮地摆弄着咖啡勺,无辜地反问:“不然呢?”
“呵──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他毫不留情地挤兑她。
程蔚一副“反正老娘就这九十多斤肉你开心就好爱咋咋地”的大无畏样子,倒是给他整不会了。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这种德行。”他气咻咻地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把所有购房资料给我。”
她长舒口气,刚想为自己忍辱负重才取得的阶段性胜利欢呼一下,又听到他说:“东西也收拾一下,搬到我家。”
她立马警惕地护住胸口,怎么都全面依法治国了,还有这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要求?
纪远河简直想当场把她大脑皮层划拉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不过碍于周围有人,他只能言简意赅地给她两个选择:要还是不要。
她自然是麻溜地带着两个大箱子滚到了他家。
反正恋爱时都能讲一宿经济法,初吻还是她主动的,所以如果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强迫的事情发生,受害者是谁还真不好说……
搬过去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天晓得她有多想睡个好觉。
事实上,自她搬过去,纪远河就没回过家。她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另有巢穴,却又猝不及防撞见了半裸的他。
人生就是这么百转千回大起大落啊!
“好了,血止住了。”他用纸巾帮她把额头擦干,示意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气氛却就此莫名尴尬起来。
她一方面努力想给自己找补找补,却无从组织语言,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说点什么能憋死。
好在这时门铃及时地响了,她马上冲过去开门,生怕迟一步人家就走了。
不过门一打开她便后悔了:这还不如被纪远河奚落。
来的人是隔壁邻居,程蔚只在电梯里见过她一次,就一瞬间理解了人类的参差──有在逃公主和在逃女仆那么大。
那种明明精致到头发根,看起来却漫不经心的美,最为致命。
比如眼前的她随意挽着的发髻,微微张开的真丝睡裙领口,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鸢尾香味──
“你好。”程蔚心情复杂地打了个招呼。
“请问纪先生在家吗?我来还开瓶器,顺便请他品尝下我新烤的燕麦曲奇。他花生过敏,我特意没有放花生酱。”美女邻居显然是十分习惯来自于同性间的敌意,还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
当然,在程蔚眼里,这约等于挑衅。
她的突然就来劲了,茶里茶气地说:“他在洗澡。哎呀估计现在要洗好了,我得给他拿毛巾,要不你进来等等?”
美女邻居果然脸色微变,不过又迅速恢复如常还笑得莞尔:“不了,麻烦替我谢谢纪先生,上次的红酒很棒,有时间约他一起品。”
程蔚目送着她的背影,心说自己也有拿到恶毒女配剧本的时候,原来女人为难女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她沮丧地关上门,一转身正好对上已穿戴整齐的纪远河。
“给你。”她把开瓶器和包装精美的饼干盒子重重地塞给他,便想回房间。
偏偏他还非要来招惹:“不尝尝么,味道还不错。”
她马上开始阴阳怪气:“呵,我还想说你家里怎么没有女人,原来是在旁边藏着。”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随手添了把火:“我带女人都是去酒店。”
“去酒店讲《民法典》么?”她果然已经带入进去并开始生气了。
而纪远河不愧是“开庭机器”,迅速把主动权捏回手里:“对我的事这么好奇?那坐过来我展开说说──”
“关我屁事!”她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便气急败坏地摔门回了房间,临走还不忘踩他一脚,根本忘记了自己寄人篱下还有求于人的处境。
想不到都三年过去了,自己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被他激怒,这种挥之不去的挫败感让她可耻地失眠了。
同时也让她深深认识到,自己是该认真地经营个鱼塘了。
朱颜辞镜花辞树,狗男人就是留不住。
爱情已似过眼云烟,人生还待乘风破浪。
她把这两句话郑重地加到备忘录里,重新修改了阶段性目标:拿回房子,找个男人。
3
自媒体从业者虽说工作时间和地点相对随意,可同时也意味着不太有周末的概念。
所以一觉醒来发现纪远河还在家时,程蔚严重恍惚了一下。
他穿了件白色棉T,烟灰色亚麻裤子,正在露台上专心地擦着绿植的叶子,小心翼翼又温柔至极,完全隐去了平日里的锋芒。
记忆里他少有这样放松下来的时候,从毕业进入律所后,他便把时间的绝对份额给了工作,然后才是和她的恋爱。
而为数不多的恋爱时间又被分为甜蜜、吵架和冷战。
所以仔细算算,两人的美好回忆其实并不多。
但却十分上头。
程蔚在心里遗憾地总结。
“起床了?”
她正发呆,纪远河远远发现了她。
她懒懒地应了声“嗯”,便转身要去洗漱,不想被他发现自己还会对他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刚刚立的flag略微草率了──纪远河竟然给她做了早餐。
太阳蛋、培根吐司、鲜榨玉米汁、牛油果奶昔……
她决定暂时收回从昨天到刚才所有对他的诅咒。
这才是正常人类应该吃的早餐啊,而不是五分钟连泡带吃解决完的速食麦片。
纪远河对她的反应是肉眼可见的得意,就差直接问她这几年是不是吃糠咽菜过来的了。
干饭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世俗的眼光呢,所以她吃得专心而理直气壮,甚至还试图提些小小的要求。
“明天还能有么?”
“中式的可以吗?”
“我想吃虾仁小馄饨。”
“或者鸡丝面。”
“皮蛋瘦肉粥也行……”
纪远河从报纸间给了她一个眼神,语气里满是傲娇:“知道我一个小时值多少钱么?”
“嗤──”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谁稀罕,我也没有很想吃。”
“是么,我助理介绍了一家餐厅本来想说晚上带你去,似乎──”
“吃什么?在哪里?我不挑!”她狗腿子地马上表明态度。
不过话一出口,她又拧巴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今天还有约。
据沁沁说,这是位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优质男,还是个创业潜力股。
鉴于介绍人说话留一半的国际惯例,她把疑点聚焦在此人到底是身高不够高还是发际线过于高上。
沁沁只回复了她四个大字:不正包赔。
这不是必须得见见了么,毕竟,她把赔付条款无赖地改成了“不正赔包”。
想到这,她便试探性地和纪远河商量能不能改到中午吃。
“工作室晚上有点事儿……”
纪远河从鼻腔里挤出声冷哼:“我记得,你上次出现这个表情,是跟我说社团有活动然后去和某师兄吃饭了。”
她企图垂死挣扎一下:“那次是人家帮我一个大忙,我才──”
“今天呢?”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敛去了所有笑意,目光清冷凛冽,像是要将她洞穿。
“今天没问题啊,我OK!”她果断选择了鸽沁沁。
毕竟──现在相亲的奇葩男才多嘞,万一吃完了还要她AA,那岂不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么。
于是她屁颠颠滚去工作了,当然还有安抚炸毛的沁沁以及思考晚上穿什么衣服。
这种又低调又随意又有小心机的打扮可真的太难把握尺度了……
电视里的女主总能随手拎块抹布都穿成全场最佳,事实上,她几乎把衣橱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排列组合了一遍,最终才选了件一字镂空领并点缀珍珠的小黑裙。
纪远河却眉头微皱:“晚上会有点凉。”
“你管我──”她一副“老娘独美”的劲儿,催着他快走。
他看着导航,许久没发动车子,神色似乎还有些凝滞。
“怎么了?”程蔚有些担心。
他语气轻松:“没什么,这就走。”
程蔚便也不再追问,只觉得他是想起了工作上的事。
而等到了目的地,她才恍然明白他迟疑的是什么。
这是家私房菜,隐藏在水泥森林之后,推开木头栅栏简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小院子里开满了粉白色的蔷薇,各种植物争先恐后地翠绿了一个天地。
更重要的是,这家店叫“蔚你”。
更更重要的是,它的主人是向东阳,此时就错愕地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