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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号丨母亲的热干面

我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武汉人,在武汉,有一个词叫“过早”,意思是早晨必做的事情,也就是吃早饭。

吃早饭,在武汉已逐渐形成了一种文化,对于每一个武汉人来说,没有热干面的过早是没有灵魂的。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不能每天都吃上早餐铺上的热干面,为了给我和父亲解馋,母亲总是天蒙蒙亮就起床,从自家的面缸里舀出一大盆白花花的面粉,用温水化碱倒入面粉中,再撒上一勺盐……和面、烧水、调制辅料,身形娇小的母亲每次都是满头大汗,后来家里日子好了,但是母亲依旧坚持让我们在家里“过早”,她总说比早点铺上来的实惠。

记得入伍那天清晨,接兵的火车正要出发,母亲从窗外递给我一个保温桶,“早上时间紧,今天你就在路上过早吧,多吃些,吃饱了才不想家。”说罢,她早已是眼含热泪。

母亲的话确实在理,火车发动后,我拧开保温桶看着满满一桶的热干面,拿起手中的筷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香味弥漫着整个车厢,离家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

转改士官后我第一次休假回家,归心似箭。我每一根神经都异常兴奋,绿皮车在夜色中摇摇晃晃6个小时,让我觉得异常漫长。

列车进站后,我隔着车窗远远的看见站台上的母亲,她消瘦的身躯伫立在晨风中。下车后,我穿过人群跃然出现在她面前,看着母亲两鬓斑白,我不禁鼻子一酸,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一路上,母亲不慌不忙,陪我走在武汉的大街小巷,看着阔别多年的故乡,数不清的早点铺,灶台上云雾蒸腾,香气肆意的弥漫着。

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热干面做的也是花样百出,配上大刀牛肉,或是浇上红油牛杂,或是加上一枚葱油荷包蛋……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

刚一到家,母亲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着一家人的早点,我扔下行李简单洗漱之后,一家人像多年前一样围在餐桌前过早,母亲的热干面依旧是一成不变,以清淡绿色为主,对比起早餐铺上的热干面,顿时让我口中索然无味,后来我还是没有抵住诱惑,开始以晨练为由,偷偷的在早餐铺上吃“独食”。

每天天一亮,我就穿着体能训练服跑到楼下的“老字号”蔡林记,点上一份牛肉热干面,金黄的花生酱和着红油席卷着大片的牛肉,一番大快朵颐之后,我擦干嘴角的酱汁,这才揉揉肚皮满意的回到家中。

偷吃“独食”的我回家之后自然是再也吃不下了,直到有一天,我隐约听见爸妈在房间里的对话——“他爸,是不是我真的上了年纪了,做的面不如以前好吃了,我每天费劲了心思,天没亮就起来和面,可他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过早了。”听到这里,我不禁眼眶一红,愧疚与悔意涌上心头。

归队那天,母亲再次隔着车窗给我塞了一个保温桶,反复交代我一个人在外面要记得过早。我结婚之后,每年春节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母亲总会做一些半成品的面条和调料寄给远在异乡的妻子和我,并嘱托妻子在我周末回家时做给我吃。

今年春节前,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娃呀!今年本来还是要给你寄些面去的,我见社区里的防疫工作人员没日没夜的值守,就把原本做好给你的热干面给他们送去过早了,你没怪妈吧!”

我笑呵呵的回答道:“您也太小看您儿子,您都有这么高的觉悟,更何况我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呢!”母亲虽大字都识不得几个,但就像当年送我当兵一样,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从来都不含糊。

妻子有了身孕之后,将为人父的我越来越想念母亲的热干面。

我无数次回忆着一家人围在餐桌前过早的情景,金黄的花生酱和着青翠的葱花、酸爽的萝卜干,沁人心脾的酥香充斥着每一个细胞,一股股暖流涌进心房。

作者:武警江西总队张达王艺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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