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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长棍

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种面包,但是,世界上能毫无愧色地标榜“长棍”的只有一种。

我不记得长棍有规模地介入中国城市居民生活是什么时间,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甚至更早?

长棍,是中国人富有“印象派”色彩的叫法,比较完整确切的称呼应该是“法式长棍面包”。说是“长棍”,它的原文原意表达并非如此——baguette:长条形的宝石。从这个词中,我们找不到一点儿“棍子”的踪影。

把抽象的东西具象化,是中国人的拿手好戏,这从汉字的造字逻辑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现实生活中,人们对“棒”或“棍”的认识往往很分裂:同样是棒,金箍棒那么长,指挥棒咋就那么短呢?同样是棍,火柴棍那么短,而拐棍咋那么长呢?不仅如此,“棍”“棒”还基本不分:打狗棍的棍,明明是棒,却叫“棍”不误;狼牙棒的棒,明明是棍,但叫“棒”不妨。出人意料的是,我们在书写时,思维则严谨得可怕,“打棍子”而非“打棒子”,“三节棍”而非“三节棒”,“搅屎棍”而非“搅屎棒”;“棒喝”而非“棍喝”,“棒球”而非“棍球”,“哭丧棒”而非“哭丧棍”……

那么,baguette为什么不叫“长棒”叫“长棍”,而且大家还欣然接受了呢?我隐约感觉:既然彼此都不缺“长”,那么大概“棍”比“棒”粗一点吧。

又长又粗,这样的面包,多好!

绝大部分人开始接触到长棍恐怕是在易买得、家乐福等洋超市。那时,长棍是超市里的抢手货,手慢无、人等货是常态。一哄而上、一抢而光之后,你会看到顾客兴高采烈推着的购物车里几根长棍高高耸起,就像30层高楼窗口叉出一竹竿苏格兰格子被单(通常不被物业允许),迎风飘扬,格外引人注目;至于小孩拿着它当棍棒耍弄或扛在肩上作兵器是大概率的事儿,说明长棍的模拟取向完全与人的想象力合拍。

我原先对于装长棍的袋子总是敞开着很不满意,以为这样既吸潮又不可避免地蒙尘,太不卫生;其实那是不懂:刚出炉的长棍,需要经一定的冷却和风干过程,才能呈现硬扎和韧劲的效果。

是啊,失去了硬扎和韧劲的“长棍”,还能叫长棍吗?

我敢说,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种面包,但是,世界上能毫无愧色地标榜“长棍”的只有一种,除非它别出心裁地游离于正宗之外。标准的长棍,其基本元素包括:原料只是面粉、水、盐和酵母四样;不加食糖,不加牛奶,不加香料;几乎或完全不加食油;小麦粉不漂白;不含任何防腐剂;每条长76厘米,重克;有不多不少五道斜切裂口。

斜切裂口是干吗的?长棍的传统吃法是用手掰下一段一段,这些斜切裂口恐怕就是给食者进行旋拧提供“抓手”的。

有关长棍起源的传说众多,我知道的有三种:一是,由拿破仑时代的面包师发明,以便让士兵把面包装进军装裤筒里随身携带。二是,为了迎接巴黎世界博览会,法国当局拟建地铁,从年起不同地区的工人聚集巴黎,难免常有斗殴现象出现。为了切割传统的圆形面包,他们习惯随身携带一把小刀,这样的话,发生冲突时动辄拔刀相向的概率就高了。面包师被要求发明一种不需要用刀切开的面包,于是长棍应运而生。三是,年10月法国颁布一项法令,禁止面包师在凌晨4点前开始工作,显而易见,传统的圆形面包发酵和烘焙非常耗时,已经不甚合规,长棍则充分显示出了优越性,逐渐取代了圆形面包的主流地位。

比较下来,我以为第三种说法似乎更加合理一些,当然,它必须建立在当时确有这么一项法令被通过的基础上。

我相信对于长棍,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吃法。我喜欢把长棍斜着切开(增加横截面),用多士炉烤一下,然后趁热抹上一层黄油,幽幽的麦香合并悠悠的奶香之后优优地散发开来,令人舒服。假如长棍切片能烤到微焦,再施以薄薄的一层花生酱,那是我熟悉的套路,就更妙不可言了。

现在,人们对于长棍似乎已经不那么热衷了,从当初的2元涨到现在的8元,是个因素;对标低温熟成的切片面包,它的性价比并不显著;而且,不过只是一小坨面团被“爆炒米花”而已,如今有些面包师还要抠门儿一下,把原本紧致均衡的结体弄得“千疮百孔”,到处“深挖大坑”,松散异常,尴尬如我,居然无法将一小块黄油完整地涂满一面!

长棍,长棍,快点回归“长条形的宝石”的原始形态,而不要老是给“粉丝”们吃一记“闷棍”哦。(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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